
00后女生回家陪父亲掏粪,“干最脏的活,赚最干净的钱”

从嫌弃通渠老爸的“丢脸职业”,到扛起水管成为他的最佳搭档,女儿文静用镜头记录下锋哥的日常:面对淤泥面不改色,用幽默化解脏臭,在井盖边开怀大笑。这份曾让她逃离的“粪”斗工作,如今成了理解父爱的窗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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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爸爸是搞大工程的”
“哐”,井盖掀开后落地发出一声闷响,随后一股地下管道特有的湿臭气味扑面而来。锋哥面不改色地凑上前去查看管道淤积的情况,他早已对这些难闻的气味免疫了。“你看看,全都堵住啦!”他指着管道对远远探身查看的客户说道。
锋哥是一名抽吸工,更接地气的说法是“吸粪工”。在过去的20年间,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吸污车穿梭于城市各个角落,撬开一个又一个沉重的盖子,清理淤塞的地下管道。这是女儿黄文静童年最想掩藏的事实,“那时候的想法就是,谁都不可以知道”。
很多年里,文静对父亲的职业都感到难以启齿。“小学写那种《我的爸爸》的作文,我都会编他是做工程的,要不就写一些放到谁身上都行的话。”如果有人当面问起来,她还会特意强调一句,“是做大工程的”。
锋哥在查看地下井情况。
锋哥对女儿的遮掩心知肚明,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出现在女儿的生活圈里。“她小时候我都没送过她去上学的,知道她嫌弃呀,同学也会笑她说,你爸爸是搞厕所的。”锋哥告诉记者,自己小时候读书不多,文化不高,找不到多体面的工作,只能做些体力活。“虽然脏一点、累一点,但是靠自己的双手赚钱,就很充实啊。”闲谈间他利落地跃进地下井中,一铲一铲快速地将淤积的泥沙清理出来。
“我最佩服我爸的就是他的能量很足,不会被别人的想法、说法影响。有活就开开心心地去干,干完就开开心心地回家,看他的小乌龟。”文静在一旁边给井中加水边说道。
在吸污车的轰鸣声中,父女俩扯着嗓子开玩笑。“锋哥,今天是不是做芝麻味的蛋糕。”“给你吃!”“你耶(热)不耶(热)啊?”“耶!”
35摄氏度的高温、脏臭的环境,两人在井盖边开怀大笑,丝毫不觉生活艰苦。跟着父女俩工作的一天里,记者也笑麻了脸。
父女俩边工作边开玩笑。
从“资深打工人”到“掏粪女孩”
被这样坚韧又“无厘头”的父亲养育大的文静一点儿都不文静,小小年纪就“主意很大”,在12岁的年纪就给自己的人生前途做了决定:不念书了,要打工。
文静的倔强让锋哥忧心忡忡,“怎么样讲都不听,就是不读书了,也没有其他办法,只能跟她约法三章,不许去酒吧、理发店、洗脚城工作。”
羽翼未丰的鸟就这样离开了遮风挡雨的家。“年纪太小了,别人都不敢收啊,只能做学徒,提供三餐就行。”文静回想起当时做决定的自己,总结了一句:“太大胆了,还好我很幸运。”
在外摸爬滚打的日子里,她做过美甲、开过服装店、当过电商销售,成为了网友口中那个年仅24岁就拥有10年工作经验的“资深打工人”。得到的回报是逐年增长的收入,“我辞职前在深圳已经可以拿到五万一个月了”,谈及曾经的辉煌,她的眼中有着小小的自豪。
直到又一次情绪崩溃的深夜,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,“我想辞职了”。锋哥没有说太多,只是让她累了就回家来,“我掏粪养你啦”!
去年,带着在都市累积的疲惫和迷茫,文静辞职回到了父母身边。某一天,她突发奇想,要跟着爸爸一起去掏粪。“我做过很多工作,但是一直不知道他的工作是怎样的,所以想看看。”
真正跟着父亲的小黄车穿行于街巷之间,她才看清这份工作的全貌:刺鼻的气味,沉重的井盖,油脂在管道里凝结成乌黑色,多年未清的化粪池里能捞出老人机、可乐瓶、阿尔卑斯糖纸甚至乌龟。
父女俩一起出工。
厨房的油池气味最是凶猛,常让她反胃。她也第一次掂量起父亲日复一日撬动井盖的臂力——那沉重的铁盖,她拼劲力气都掀不动分毫。
然而,锋哥身上有种奇异的能量。无论清晨多早出工,他总利落地穿戴整齐,毫无怨言地出发。即使出一整天工,文静累得大脑停摆,他也依旧动作利落,仿佛永不疲惫。这份坚韧无声地感染了她。回到父亲身边仅仅跟着干了几天活,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在心里落了地。她决定留下,拿起手机,镜头对准了父亲和他日日开启的那些井盖。
镜头成了和解的桥梁,儿时作文里羞于提及的职业,如今她能够大声说自己是“掏粪女孩”。坦诚后她发现,大部分目光并非鄙夷,而是带着善意的惊叹。“他们说爸爸是干最脏的活,赚最干净的钱。”
父亲锋哥从一开始面对镜头感到不自在,到如今已经可以自如地捧着饭碗和网友聊自己养的乌龟。“没想到那么多人喜欢呀,现在的年轻人的接受度都很高了,都不在意这些。”
锋哥在化粪池捡到的乌龟。
客户看着文静跟着锋哥忙前忙后,忍不住向锋哥打听文静的婚恋状况,直言:“这样的女儿谁不想要,又贴心又能干啊,能嫁进我家多有福!”
锋哥开玩笑:“彩礼要八十八万八,陪嫁就是那台能立刻开工的小黄车。”
“开盖大王”
网络世界的喧嚣之外,是锋哥几十年如一日的静默付出。文静几乎没自己拿过快递,父亲出门归来总会问一句;她深夜回家喊饿,父亲便默默起身煮面;甚至生理期不适,他知道后只平静地让她“递点轻东西”。
在记者跟随的这一天当中,看着锋哥习惯性地帮她拧开瓶盖、盛好饭、摆好筷子,做着各种琐碎的照顾,如同呼吸般自然。“我在家就是什么都不用做的,回来后为了能让我长胖点,他把做饭这个活也给包了。”锋哥从不指责文静的挑食,只是默默地想方设法做她爱吃的东西,让她能多吃两口。
锋哥给文静拧瓶盖。
文静的手机通讯录里,“峰仔”的通话记录密密麻麻,“奶奶叫他峰仔,我也跟着这么叫”。而在锋哥的手机里,女儿的备注则是“VIP”。既是“非常重要的人(Very Important people)”,也是尊贵的会员——家里建房,女儿出了“大钱”。
最深的震撼,源于一次家庭饭局的回护。文静习惯性地在自家餐桌上翘起脚,舅舅皱眉批评“没个女孩样”。一直沉默吃饭的锋哥忽然开口:“这是她家,她想翘就翘。”舅舅不依不饶:“出去这样可不行!”锋哥头也没抬:“没事,出去有我护着。”
那一刻,一种坚固的依靠感击中了文静。家,在父亲的定义里,是能随心所欲的地方。
父女俩结束工作。
父亲的爱,是具体而微的。在陪伴父亲的日子里,文静逐渐领悟,无论是撬开城市沉重的井盖,还是拧开女儿手中细小的矿泉水瓶盖,父亲毕生所为,不过是竭力为她打开一条条透气的缝。
“爸爸永远是我的开盖大王。”
采写:南都、N视频记者 鹿筱悦

